房間門口大大寫著彷彿宣判死刑的訊息,底下是兩塊計數用的電子螢幕。純白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,只有審神者與一起被關進來的近侍帶有色彩,一白一藍的身影非常惹眼。 地板、牆壁,真正意義上的家徒四壁。原本還在考慮關到死,但恐怕死以前就會無聊到發瘋吧。 「審神者,不覺得我們最近老是遇到這種事嗎?」 「同感。政府那群人到底在幹什麼,等出去了我一定要申訴……至少要拿到賠償。」審神者的笑容疲憊但燃著熊熊火光。 「賠什麼?」 「職災。」 「我有嗎?」 「沒有,刀劍男士在法律上是物品,也就是我的財產。」 大和守摀住臉:「剝削啊……。」 「就是剝削。你的現世用語學得很好嘛。」審神者拍拍附喪神的頭。 窺見骯髒大人世界的片鱗半爪,滿月嬰兒(身體年齡)絕望了。
「沒有其他方法出去了嗎?」 「通常沒有。」審神者講述自己過去的經驗,那時曾與其他本丸的前輩一起被關進房間,最後也是遵照了指令才脫身,前輩的近侍對自家大將很生氣……雖然有一半是自己害的。 「放心,只要照做就能出去。來,說看看,只有三個字,很簡單。」審神者嘴角上揚,勉強忍著笑意,八成又在享受這種奇怪的情況了。那個安撫小孩的態度,只能說他在激怒人這方面天賦異稟。 「不知道耶,是哪三個字呢?」大和守笑咪咪的說。 「哈哈,確定要讓我先來嗎?受罪的是你喔。」審神者也笑了。 他湊到大和守耳邊,同時從臉頰撥開對方耳邊的碎髮,輕聲的說:「……我愛你。」 石化。 大和守石化了。 審神者一退開就用勝利的表情俯視自家近侍,狂笑:「你以為我會害羞?對每天照三餐騷擾你的我根本不是問題,哈哈哈!Q由那件事之後,你還沒發現我對這種事完全不牴觸嗎!?天真、太天真了啊大和守安定,居然對我的羞恥心還有一絲寄望,哈哈哈哈!」 總歸一句,人渣。 大和守安定用絕對零度的眼神,看著審神者狂傲的發表作為人類,不,連作為有機物都相當有問題的發言。 「就算露出這種表情也沒用,對我一點打擊都沒有喔。我反而要謝謝你給我這種反應呢☆」審神者拋了個媚眼。 啊,我忘了。大和守的眼神死去。 這傢伙是個該死的抖M。
無恥即無敵,因為沒有羞恥心,無敵的審神者很快就完成了他的一百聲告白,一臉看好戲的擺出臥佛姿勢等著大和守開口,而黑髮少年在過程中快被肉麻死,因此顯得精神萎靡。
只要一開口,大和守就會像這樣乾嘔。 「我愛……嘔。」 「這個反應,就算是我也會有點受傷喔?!」 「要我對沖田君以外的人告白,真的做不到。」大和守正色道。 「生理性的。」他補充。 「生理性的啊……。」審神者半睜著眼露出抽搐的笑容,而後神情一轉,神秘得有些狡黠。 「那麼,」他懶洋洋的拖著身體移動,被靠近時大和守露出警惕的表情,但終究沒有閃躲,而是任憑審神者將手覆在自己眼皮上。湛藍的眼眸緩緩關閉,黑暗降臨。 「不要看著我,而是想像沖田君在你面前呢?如果是對他的話,就說得出口了吧?」 視覺被遮蔽的緣故,審神者中性的嗓音變得清晰,即使如此,也難以參透說出這句話時他的表情。 「我愛你」這種話一般出現在情侶之間,然而親情、友情、君臣之間的敬愛明明也都是愛,卻很少有人說出口,向著一人訴說對另一人的情感更是少見,因為像這樣的,不就是把對方當成那個人的替代品了嘛……。 「當成自言自語也行,假裝我並不在這個空間。」 假裝替代品並不在這……。 他總是無法理解,審神者彷彿抹除自己存在、對於他的執念完全不加干涉的做法是怎麼回事。 大和守沉默之後低下頭,應了一聲,啟口開始自己的任務。
剩餘90次。 剛開始還有些彆扭,每聲都顯得害臊不情願。審神者體醒他專注,並用言語描摹沖田總司的樣貌。
剩餘70次。 漸入佳境,語速比起一開始快了一些。
剩餘50次。 審神者問他要不要停下來喘口氣,大和守遙遙頭,口中的話語沒有停下。
剩餘30次。 急促得像是500年來的感情一次傾瀉。液體從指縫間溢出。
剩餘10次。 再次慢了下來,比起一開始,言語更加破碎,但並不是不想繼續,而是無法順利發聲。
剩餘0次。 門口傳出解鎖的金屬碰撞聲,審神者放下手,掌心沾滿了附喪神的淚水,他隨意抹在審神者制服的水干上。大和守屈膝而坐,將頭埋進膝蓋裡啜泣。在那片黑暗中,到底看見了什麼呢。 人的記憶在幾天內就會模糊、歪曲,成為與事實迥異的樣貌,五百年來的扭曲,大和守安定記憶中的沖田總司又會是什麼模樣?受到思念與執念的渲染,或許已經不是當初那位天才劍士了也說不定。 即使如此,在五百年後的今天,他依然能為那個人哭泣。 「你是個重感情的人,有點羨慕。」想到已經哭不出來的自己,審神者說道。 「這是在嘲笑我嗎?」大和守抬起頭,露出凶狠的表情,然而在哭紅鼻子的狀態下一點威嚇力都沒有。 「並不是喔。」審神者拍拍褲子站了起來,摸摸少年的頭,權當是順毛,他像是沒聽見大和守的抗議那樣走向門口。 大和守不愉快的看著,還是在審神者離開前跟了上去。
後話:因為安定的臉哭得太慘,第一位撞見兩人的鶴丸給了審神者「人渣」的鄙視眼神。